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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走出去,需要專業的信息網絡 | 一封家書

李唐2025-01-04 09:05

李唐/文 編者按:每至歲末,《經濟觀察報》都會出版一期特刊,回顧過去一年中國商業社會最值得銘記的變化,以期為您梳理未來生長可能的脈絡。

2024年,世界變局演進,大國博弈加劇,秩序重塑之下,中國企業的競爭力在極致考驗中不斷增強。出海,作為一種嘗試創造增量價值的經濟動作,是這一年中國經濟極為醒目的趨勢。

與前幾輪不同的是,今日之出海,不再是中國企業簡單地將生意從本國溢出到別國,它是一種全新經營思維的結果——在全球視野中配置資源,于中國之外的市場謀篇布局。這讓我們隱約感受到中國企業由內而外的氣質性變遷,也折射出中國經濟的深層次蛻變。

這些中國企業如何踏上陌生的土地,開始一段商業冒險旅程?他們怎樣從無到有,在復雜的地緣政治,各異的法律和文化背景中立足?他們如何打造品牌認知、建立穩定的供應鏈,贏得合作伙伴、當地員工和消費者的信賴?特別是,這一輪中國企業出海正趕上全球化寒潮襲來,注定不會一帆風順。在這樣的過程中,中國企業和企業家如何認知中國和世界的關系,又如何重新為自己定位?

我們決定去探尋、記錄和展示這樣一段正在發生的歷史。我們將本年度的特刊定名為《一封家書——中國企業出海的個體記憶和家國思緒》,這些文章發自東南亞、日本、歐洲、美國、非洲或者拉美國家,作者是常年工作在這些地方的商業“弄潮兒”。在遙遠的異國他鄉,他們以書信的方式,忠實地記錄了他們和他們的企業正在親歷的點點滴滴和他們的心路歷程。

在這些信中,我們或能鳥瞰一幅氣勢磅礴的全球經濟全景,或能觀測一間公司遠渡重洋創造價值的商業奇跡,又或能感知生動個體置身他鄉商海中的命運沉浮。不過我們始終相信,當歲月流逝,喧囂遠去,或許那些有意無意深入歷史現場的每個人,他們的記憶才彌足珍貴,更有可能讓我們窺見生動鮮活的歷史。這是個人史,也是企業史,更是中國商業史的一部分。

現在,讓我們一起打開信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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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中國作家出海的讀者、出版從業者:

大家好,我是彭倫,是“群島圖書”的創始人。我從事出版工作20年了,這20年一直在做引進版權。引進版權非常重要的工作是和國外的出版社、經紀人、編輯交流。這么多年下來,我也積累了很多國外出版界的人脈。在與國外出版業同行交流的過程當中,很多人會問我能推薦什么中國作家的作品給他們出版。所以在2017年,我剛創業不久,就覺得這個工作非常有價值,因為國內能做這個事情的人確實不多。

為什么國內做版權輸出的人比較少呢?因為對這份工作而言,人脈確實很重要。需要知道一本書、一個作家適合哪個外國出版社,適合哪個編輯,而不是隨便把這本書的介紹發給各國的出版社就行了。

比如說,我看了某本小說后非常喜歡,想要把書的版權賣給某國出版社。那么我首要考慮的是,那個國家有哪幾家出版社可能會對中國小說感興趣?再往下細分,在對中國文學感興趣的出版社中,有哪些是出版當代中國文學的?再往下的話,這些對中國文學感興趣的編輯中,有哪些是對男性作家感興趣?有哪些是對女性作家感興趣?如果要賣版權的話,一定要對目標市場的情況比較了解,要知道這個市場里有哪些活躍的編輯,然后還要認識這些編輯,迅速地把書介紹過去,并且把他們感興趣的點挖出來。

所以,版權輸出是非常專業的工作,剛剛進入行業的人是做不了的,要經過一段時間磨煉才能夠慢慢入門。這里面有一個信息網絡,如果你跟這個信息網絡沒有辦法建立起合作關系,就很難把事情做好。

目前,中國的出版社普遍缺乏專業的信息網絡,因為要建立這樣的信息網絡,需要出版人經常到國際市場跟同行交流。要定期去法蘭克福書展、倫敦書展或者其他國家的書展,要經常跟他們見面。中國的出版社很難有這樣的條件,即便很多出版社有版權部,他們的工作主要還是幫助本社的編輯部買進國外書的版權。

但這樣沒辦法建立起信息網絡,因為打交道的都是外國文學經紀公司和出版社的版權經理,他們的工作是賣出版權,而不是買進版權,接觸的人是不一樣的。你要賣版權給外國出版社,當然是要去跟外國出版社的編輯或出版人打交道,因為是他們決定要不要買這個作家的版權。

我在2017年的時候,覺得中國非常缺乏版權輸出,而且中國作家也確實需要。雖然中國那些最有名的作家,比如余華、莫言、閻連科……他們的作品已經在國外被廣泛出版了,但是年輕一代的中國作家是需要讓國際出版業同行了解的,這些信息他們沒有辦法獲得,需要中國出版人給他們做針對性地介紹。

目前,金宇澄和雙雪濤是群島圖書代理的作家里授權最多、也最順利的,尤其是雙雪濤。我先講金宇澄吧。金宇澄的《繁花》一開始就比較順利,當然也是經過了兩年左右的摸索才開始打開局面的,這中間主要是因為得到了王家衛導演的幫助。

讀過《繁花》的朋友知道,這本小說體量非常大,翻譯成外語大概有六七百頁之多,一般來說外國出版社不愿碰這樣的作品——太長、且翻譯難度也比較大,他們一般對金宇澄也不是很熟悉。一開始,我到處打聽有哪些出版社——尤其是美國的出版社——對中國的當代文學感興趣,可我認識的各國編輯都沒有人回應。后來,我的一個前同事歌婭——她是西班牙人——在新經典工作,她去美國出差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美國文學大社FSG出版社的編輯杰里米·戴維斯。戴維斯告訴歌婭,他想挑選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出版,這樣我就跟他聯系上了。戴維斯挺認真的,還找了一位專業譯者寫審讀報告,這個譯者呢,就是現在翻譯雙雪濤、張悅然等中國作家作品的新加坡翻譯家程異。程異寫了一篇對《繁花》評價很高的審讀報告,杰里米·戴維斯看了以后很喜歡,但他仍然沒有下定決心買版權。因為這部作品對美國讀者來說實在太長了,故事也很復雜。

事情就這樣一直拖著。后來有一次偶然的機會,金宇澄帶我見了王家衛。我突然想到,王導是世界級大導演,杰里米·戴維斯曾說過他是王家衛的超級粉絲,看過他的大部分作品,這也是他得知王家衛將《繁花》改編成電視劇后才對這本書特別感興趣的主要原因。那么假如王導去紐約的話,能不能順便見見像杰里米·戴維斯和對《繁花》感興趣的美國編輯呢?所以我就斗膽問了王導,沒想到他一口答應。后來王導去紐約時果然見了杰里米·戴維斯一面。杰里米·戴維斯欣喜若狂,還帶著出版社里的王家衛影迷一起去見偶像。那次見面以后,杰里米·戴維斯很快就決定買下版權,事情就這樣敲定了。而在FSG出版社買下《繁花》英文版權之后,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國際出版界。日本、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的出版社也紛紛來買這《繁花》的版權。

我再說說雙雪濤。之所以說雙雪濤的版權授權比較順利,和他有一個非常好的譯者有關系,就是前面說到的新加坡人程異,他本身是小說家、劇作家,住在紐約,跟英美出版界和文學界聯系都非常多。所以他作為譯者,可以向很多雜志社編輯推薦他翻譯的雙雪濤的短篇小說。像《紐約客》《巴黎評論》《格蘭塔》等著名雜志,他都投過稿子?!都~約客》有一個年輕的華裔編輯,很喜歡雙雪濤的小說,所以去年10月至今,雙雪濤已經在《紐約客》發表了兩篇短篇小說和一篇散文。

雙雪濤的作品在雜志上發表,自然促進了英美出版社的編輯關注雙雪濤,比如他的英文版中篇小說選集《艷粉街》,就是美國大都會出版社的編輯看到那兩個短篇小說后找到我們的,最后經程異提議,我們選擇了雙雪濤3部中篇小說——《平原上的摩西》《飛行家》和《光明堂》,敲定了出版合作。

現在,我們還在代理其他一些中國作家的作品在海外出版,這項工作就是要慢慢推進,也不能特別著急。如果某位中國作家的英文版獲得一個比較重要的文學獎,或者在銷售上有一個重要突破的話,國外出版社一定會更喜歡出版中國作家的作品。

文學出版本質上是主要面向大眾的商業出版,出版社要盡可能多地把書賣給普通讀者。任何作家都希望作品被翻譯后能被更多的人閱讀和討論。所以我們輸出版權是要把作家的作品交給專業的文學出版社、交給對作家作品真正感興趣的專業編輯。只有這樣,作品才能夠在海外進入主流的圖書市場。我們一開始就是這樣做的,盡可能避免把書授權給不專業的出版社。

至于什么是海外主流的圖書市場?每個國家情況不同。比如《三體》,它在世界范圍內的流行帶動了各國出版社對中國科幻小說的興趣。但除了劉慈欣、陳楸帆、韓松等少數幾位作家,中國科幻作家被翻譯出版的還比較少。不過,比起其他類型的文學作品,已經好多了。

群島圖書代理的作家,首先很多都是我認識的,然后作家要有這個意愿,他們需要或信任我來做這個事情。我其實一直在跟作家朋友們講,不要輕易授權,授權給你不熟悉的或不專業的出版社。這里面有個因素,這幾年,國家層面很重視中國文學“走出去”,方方面面有很多資助項目。為了完成輸出的任務,有的出版社是自己組織翻譯、自己出版,然后去申請資助;有的出版社只找國外的一些小出版社,給錢去出版,但出版后沒什么發行量,只是完成了一個翻譯和出版的任務,并沒有真正進入主流的圖書市場。

所以我說,要幫助中國作家真正進入國外市場,就是指要真正把中國文學翻譯和推薦出去,推薦給國外的讀者。所以,很多出版社宣稱賣出了多少版權,但是仔細看他們輸出的那些出版社,里面有不少水分。

有時候我覺得國內一些作家在這方面太隨意了。比如有一家專門出版中國文學的英國出版社,其實是中國人辦的,他們就是只為做“輸出”的,糟蹋了很多作家的作品,因為書出版了以后,注定不會引起什么反響。他們只出版中國作家的書,也在商業邏輯上說不通,這對中國作家的海外出版是一種破壞。

還有一些所謂的海外出版機構來談版權時,不付預付金,簽了合同后去申請中國的翻譯資助,拿到資助后再從資助款中分一部分給中國作家作為預付金。在這樣的合作中,他們沒有任何成本,就是空手套白狼。所以我覺得,無論是中國作家走出去,還是中國文學走出去,首先要確認國外的出版社在商業上符合邏輯,不符合邏輯的事,作家就不要去做了。

在這個過程中,譯者也是很重要的。一般要讓外國出版社負責去找譯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譯者好不好,翻譯成他們的母語是不是地道?讀者能不能夠接受?只有他們能夠判斷。

我們與譯者也有接觸,一般是在推廣版權的前期,因為我們代理一個中國作家的作品以后,要主動向世界各國的出版社推介作家的作品,肯定是要準備一些材料——比如要有英文樣章,因為外國出版社的編輯也不太可能自己讀中文,除了韓國、日本、越南也許有編輯能讀中文,絕大部分出版社編輯都不會。他們必然是要借助一些英文材料,或者說其他語種已經翻譯的文本,比如林白的《婦女閑聊錄》在西班牙出版,就有西班牙的文本,我們就可以發給能讀西班牙語的歐洲出版社的編輯。

所以,我們在準備介紹性材料的時候,就往往需要找專業的譯者來翻譯作品的樣章。這樣的譯者得有很好的文學素養,不能說懂中文就行,因為畢竟是文學作品。當然還要看譯者對作家的熟悉程度,是不是本身就對作家有興趣,或已經讀過作家的作品。

有時,同一個中國作家,在不同國家的出版情況很不一樣。比如雙雪濤的作品,每個國家的出版社雖然都選了《平原上的摩西》,但組合是不一樣的,美國版選了三個中篇小說,用“艷粉街”這個概念串起來;意大利出版社選了《平原上的摩西》加上三四個短篇;西語版是翻譯了兩個中篇;韓國出版社就是把中文版的《平原上的摩西》小說集全部翻譯了過去。

還有比如鄭執,他既有犯罪題材長篇小說《生吞》,還有《仙癥》這樣的中短篇小說,相較而言,后者的文學性更強。所以我們就跟鄭執討論,究竟是想先出版《生吞》,還是先出版《仙癥》這樣的中短篇小說集,因為作家先出哪一本,在海外的圖書市場就會有不同的印象。如果先出《生吞》,他就是作為犯罪小說家亮相,如果引起了反響,出版社肯定會想要更多類似的風格。那等到《仙癥》要推出的時候,就沒辦法找出版《生吞》的編輯了,因為出版犯罪小說的編輯,不可能再引進文學性比較強的中短篇小說集。

所以我們就跟鄭執建議,希望他把注意力放在《仙癥》這部小說集上。另外他還有一個中篇小說叫《森中有林》,單獨出版太薄,我們也是跟鄭執商量,他就又加了一個章節,把它改成一個小長篇。

所以,要把中國作家的小說推介到海外市場,每個國家選擇都是不一樣的。我們基本上還是保持開放的心態,他們愿意怎么選都可以,要尊重他們出于自身的閱讀市場的考量。

現在,歐美的出版社普遍想要出版中國的女性作家的作品,尤其是年輕一代的女性作家,這也是整個世界的出版潮流。女性作家受到了很多的關注,因為文學書籍的讀者大部分也是女性。我們也代理好幾位女作家,比如林白、林棹、周嘉寧、王占黑等。

要把這些中國作家推介給海外出版社、推介給海外的讀者,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

(群島圖書創始人彭倫口述)

(李唐整理)

觀察家書評編輯
長期關注圖書行業、文學及泛文化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