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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救陳塘關到救活影院 哪吒2創造影史紀錄背后

任曉寧2025-02-06 18:53

經濟觀察網 記者 任曉寧 2025年2月5日,大年初八,恒業影格運營總監張盼和影院的38名員工終于正常吃上了午飯。

過去7天,他們每天早上7點來到影院,檢查設備,開工;凌晨2點40分放映完最后一場,檢查設備,閉店;3點多到家睡覺。

“上完一天班,才發現自己一口飯都沒吃。每天如此。”張盼說,他們不是不餓,是根本沒時間。

春節檔,影院全員在崗,除檢票臺留一個工作人員檢票外,其他人都要幫助保潔人員打掃衛生。即使如此,保潔人員也不夠,從大年初三起,保潔公司的管理層也來影院打掃衛生了。

售票大廳仿佛春運高峰的火車站。由于排片太滿,有時每隔10分鐘就會有一場影片上映,進場、退場的人交織在一起,大廳更擠了。

恒業影格是一家成立近10年的公司,在北京、臨汾等5個城市運營影院。張盼說,這是他們10年來從未見過的春節檔。

貓眼研究院的分析師張彤用“瘋狂”來形容2025年春節檔。今年春節檔總票房95億元,比往年最高紀錄還高了15億元,單日大盤連續破10億元,創造多個歷史紀錄。這遠遠超出了張彤的預期。

最瘋狂的是《哪吒2》,這部電影上映9天就收獲58億元票房,登頂中國影史冠軍。

往年,大年初一的票房最高,之后慢慢下滑,今年直到春節檔最后一天,在6億元的高基數上,《哪吒2》的單日票房還在繼續攀升,這是中國電影史上從未有過的現象。

十年一遇

春節前夕,恒業影格給全體員工開動員會時,張盼心里還不太有底。這家影院公司剛剛經歷了影視行業最冷的一年——2024年中國電影票房425億元,不及10年前,包括恒業影格在內的絕大多數影院都虧損。

“當時想的是,如果2025年春節檔還不行,可能真的不能做電影這一行了。”張盼說。

春節檔開啟前,張盼預估大盤會有66億元,對這個數字,他們也很忐忑,害怕觀眾不愿意走進電影院。

沒想到,大年初一下午4點,當天的票售罄。很多觀眾打電話問為什么買不到晚場的票,還有人質疑,是不是影院自己在刷票。

之后每一天,影院基本都是滿座,恒業影格的影迷群、會員群詢問最多的就是為什么沒有場次了。

其實,影院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在每天中午、晚上的黃金場,每隔10分鐘就會排一場電影,其余時間間隔不會超過30分鐘。一般電影上映前會有廣告,今年可有可無的廣告都被切掉了,只為多排幾場。

恒業影格共運營5家影院,今年有3家在大年初一就破了單日票房紀錄。整個春節檔,其北京影院票房同比增長近40%。這尤其令人意外,因為北上廣深等城市在春節期間屬于人員流出型城市,春節檔成績普遍表現一般,沒想到今年能增長這么多。

“今年春節檔救了我們影院。”張盼說。

在福建運營11家影院的廈門夢工坊公司春節檔成績也超過預期。廈門夢工坊影投總經理劉娟娟告訴經濟觀察網記者,尤其在廈門,往年春節檔人員流出明顯,觀影人群不算多,今年也出現排隊觀影的情況。

在國內擁有最多影院的萬達電影公司,在今年春節檔收獲超過12.4億元票房,同比增長22%。觀影人次2100萬,同比增長14.9%。

3歲小孩來救市

影院人的朋友圈流行一張截圖,一個名為“保利萬和CFR影城”的賬號在大年初五說:“迎影院人的財神哪吒。”配圖是哪吒海報和五花八門貢品。

對哪吒的“財神效應”,張盼和劉娟娟都非常認可。除大年初一外,恒業影格把影廳的黃金場次都排給了《哪吒2》,同時,所有的特效廳、IMAX廳,排的也是《哪吒2》。在廈門夢工坊影院,50%以上的影廳都排給了《哪吒2》。

“其他影片上座率確實不如它。”張盼說,他們影廳的排片是相對理智的,會考慮到其他影片的觀眾也有需求。有一些影院,一天之內能排80多場甚至90多場《哪吒2》,幾乎不排其他影片。這些影院人的心理是,已經虧了一年了,好不容易趕上大爆款,多排片就是多掙錢。

往年春節檔,一般會有3個頭部片子撐起大盤市場。今年比較特殊,95億元的票房,《哪吒2》貢獻了48億元,占比達51%。春節檔大盤連續7天破10億元,檔期最后3天,《哪吒2》每天都貢獻8億元以上的票房。

根據貓眼數據,《哪吒2》春節檔上座率均在50%以上,其他幾部除《唐人街探案1900》外,上座率均在30%以下。并且,除《哪吒2》外,其余幾部影片的排片是倒掛的,以2月4日大年初七為例,《哪吒2》排片占比49.7%,票房占比70.9%。其余幾部片子票房收入比例均不如排片比例。

《哪吒2》的票房走勢也超出貓眼和燈塔等機構的預期,被稱為“高開瘋走”。大年初一時,兩機構預計《哪吒2》總票房在60億元左右,目前均已調高至總票房94億元以上。

張彤發現,《哪吒2》還有拉新的作用。在貓眼平臺上,今年春節檔新進入影院的用戶中,有56%是為了《哪吒2》而來。往年一些黑馬影片,比如《消失的她》《八角籠中》等也有拉新效果,但《哪吒2》的體量更大,拉新人群更多。

在恒業影格,票房一般會在大年初四后逐步減少,員工可以輪崗休息。今年由于《哪吒2》爆發,所有員工都忙到了初七。

張盼發現,一些在恒業影格沒有買到票的觀眾,因為太想看《哪吒2》,去了周邊設施不好的影院,把那些老影院的生意也盤活了。

“如果沒有哪吒,就不會有這種盛況。”張盼很感慨。

2月6日中午12點28分,《哪吒2》票房(含預售)超過57.76億元,上映9天成為中國電影歷史上的票房冠軍,超越《長津湖》《戰狼2》等。

對比其他電影,《哪吒2》到底好在哪里?為何會產生“核爆級”的觀影效應?

經濟觀察網記者詢問了觀眾、影院、電影導演、電影公司人士、電影研究員以及高校電影學院教授,他們給出的答案很一致。

首先是質量超出了預期。在《哪吒1》50億元高票房基礎上,《哪吒2》仍然給了觀眾驚喜。其故事、人物、制作、特效,每個環節都滿足了觀眾期待,讓觀眾感受到了誠意。

其次是口碑。春節檔前,業內對《哪吒2》《唐人街探案1900》和《封神2》的票房預期大致相當,最終《哪吒2》成績遙遙領先,得益于觀眾口碑,其豆瓣開分8.5的成績,遠高于另兩部的6分左右。

其三是題材。《哪吒2》可以作為合家歡影片,讓小朋友喜歡,也可以作為少年勵志動漫,獲得青少年的認可。更重要的是,它還是一部把握住了當下國民情緒的影片,按照上海電影學院教授、上海電影評論學會會長劉海波的說法,“它找到了國民情緒的最大公約數,始終貫徹‘我命由我不由天’價值觀,有效給到了觀眾情感滿足感”。

今年會比去年好

2月5日,春節后第一個工作日,張盼依然在影廳忙碌著。雖然是工作日,恒業影格的排片數量沒有減少,觀影人依舊很多。

影院人對《哪吒2》的長尾效應很有信心。有一些觀眾只看了普通屏,希望后續能在IMAX廳看;有一些觀眾沒有搶到好位置,選擇節后人流量較小的時間段買票。恒業影格的影院粉絲群里,已經有一批人開始二刷、三刷《哪吒2》。

張盼估計,到正月十五、情人節時,還會有一大批返程的觀眾買票二刷,屆時票房還會有一次較大增長。

再之后,影院會有一些進口片上映,比如《美國隊長4》等。不過張盼對進口片的期待并不大,最近幾年,觀眾對進口片的熱情沒有國產片高。尤其是年輕觀眾,更喜歡中國傳統文化內容,像《哪吒2》這種,既傳統又有新理念的題材,是用戶喜歡的內容。今年春節檔的盛況若要維持到全年,張盼覺得,還需一些強有力的國產片帶動。

2025年春節檔的爆發,給了電影人非常大的信心。“希望是一次觸底反彈。”劉娟娟說。她做了十幾年影院,經歷過中國電影最好的時刻,也見證了前幾年市場的逐漸下行。2025年春節檔開了個好頭,她非常希望這種盛況能夠持續。

《大圣歸來》發行人朱宏俊今年有兩部待上映的影片,他本來已經沒有信心,覺得觀眾都去刷抖音了,現在因為哪吒,他的信心一下子回來了。

朱宏俊告訴經濟觀察網記者,今年春節檔的火爆,很重要的利好是,讓一批即將倒閉的電影院活下來了,“電影院不關門,我們做電影的人才有信心去生產片子”。《哪吒2》的好成績,也會刺激電影人去把內容做好,“不要老想著怪市場,怪觀眾,片子質量好,觀眾一定會買單的”。

2024年,暑期檔和國慶檔的連續啞火帶動全年票房陷入低谷。很多電影人都在懷疑,是不是觀眾不喜歡電影這種形式了?電影是不是已經落伍了?2025年春節檔的“瘋狂”,證明觀眾還是在的。

張盼認為,2025年的電影市場一定會比2024年好,能好到什么程度,現在未知。她記得,上一次電影人打雞血是在2023年暑期檔,當時《消失的她》橫空出世,也給了業內很大信心,沒想到,接下來的2024年就遭遇寒冬期。

她希望2025年的電影市場,不是這種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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