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時空/文 文博時空 作者:戴琪 公元?1271 年(元至正八年),年僅 17 歲的馬可·波羅(Marco Polo,約 1254 年~ 1324 年)與父親、叔父一同從意大利威尼斯出發,跨越千山萬水, 1275?年夏季到達元朝皇帝避暑、議政的上都。聰明的馬可學會了幾種文字,一直非常討忽必烈喜歡,封他許多官,也派他到各地為元朝皇帝的使者。這使得他在中國的?17 年中,能夠廣泛游歷各地,對中國的風土人情有了深入的了解。
1295 年,馬可·波羅返回了闊別已久的故鄉。然而不到一年,熱那亞與威尼斯發生海戰,馬可·波羅在保衛城邦的戰斗中被俘。有趣的是,他的其中一位獄友是優秀的作家,馬可·波羅在中國的故事也經由他的妙筆流傳于世,這就是我們熟悉的《馬可波羅行紀》,也稱《東方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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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波羅行紀》
馬可·波羅是第一個橫穿亞洲大陸并作出詳細記錄的人,對后世產生了很大影響。?1375 年(明洪武八年)由法國國王查理五世( 1338~1380 年)監制的喀泰蘭(Catalan)地圖(存于巴黎大圖書館),其東亞部分完全取材于馬可之書。著名的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 1451~1506 年)曾熟讀此書,并在其所讀拉丁文《馬可波羅行記》中加了?45 處的標記,帶著它尋找新大陸。
2024 年是馬可·波羅逝世 700 周年,四川博物院推出了《傳奇之旅:馬可·波羅與絲綢之路上的世界》特展。讓我們跟隨這位偉大探險家的腳步,穿越時空,探尋 13 世紀的文化交流。
馬可·波羅像
馬可·波羅游歷路線圖
紙重“千金”:撬動帝國經濟的紙幣
元 至正通行寶鈔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發行和使用紙幣的國家。歷史上第一張紙幣出現在北宋時期的四川地區,由于通行的鐵錢過于沉重、不便交易,富于創造力的四川富商們就聯合推出了一種信用憑證——交子,作為大宗交易的通行貨幣,大大推動了商品經濟的發展,在中國和世界貨幣史上有重要意義。元代以后,紙幣走出四川,開始在全國范圍內通用。
元世祖中統元年( 1260 年),元朝政府始造紙幣。中統元寶交鈔由中央政府統一發行,它以絲為本,以兩為單位,每50兩銀子兌換絲鈔 1000 兩。使用范圍不限時間和地區,可以用來兌換銀兩、繳納賦稅、發放俸餉等。至元二十二年( 1285 年),全國禁用銀錢市貨。中統鈔成為歷史上首次通行全國的紙鈔,是元代唯一合法的統一流通貨幣。這在世界貨幣史上是一個偉大創舉,印度、朝鮮、日本等國紛紛效仿元朝發行紙幣。
有趣的是,當時的紙幣防偽技術就已經十分先進了,《馬可波羅行紀》中記載:“此種紙幣制造之法極為嚴重,儼同純金純銀,蓋每張紙幣之上,有不少專任此事之官吏署名蓋章。此種程式完畢以后,諸官之長復蓋用朱色帝璽,至是紙幣始取得一種正式價值,偽造者處極刑。”
他在書中提到“造幣局”:“在此汗八里城(元大都)中,有大汗之造幣局,觀其制設,得謂大汗專有方士之點金術,緣其制造如下所言之一種貨幣也。”這種貨幣就是紙幣。
書中還詳細描述了紙幣的制作工藝和兌換比率——“此幣用樹皮作之,樹即蠶食其葉作絲之桑樹。此樹甚眾,諸地皆滿。人取樹干及外面粗皮間之白細皮,旋以此薄如紙之皮制成黑色,紙既造成,裁為下式。”其中,幅最小的紙幣值禿兒城(今法國圖爾)之錢一枚,較大者值物搦齊亞城(今威尼斯城)之銀錢半枚,更大者值物搦齊亞城之銀錢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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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至正通寶
與紙幣同時流通的還有我們熟悉的銅錢,上圖左、右上角的是元朝歷史上最后一種鑄幣——至正通寶,鑄于元代最后一位皇帝元順宗在位期間,楷體漢字端莊秀麗,字樣仍清晰可見。圖中三枚錢幣中,最具特色的當屬下面的“八思巴文”大元通寶銅錢,上、下、左、右依次為“大元通寶”四字。
八思巴文是由西藏喇嘛教薩迦派首領八思巴創制的一種蒙古文字,由于蒙古在成吉思汗時期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文字,這種新出現的字就世稱為“八思巴蒙古新字”。 1296 年,忽必烈下詔此字為元朝的法定文字,與漢語等其他文字并行于大元廣袤的土地上。隨著元朝的滅亡,八思巴文也逐漸在中國的土地上銷聲匿跡。
四通八達:便利的驛站交通
元代商品經濟繁榮的背后,是四通八達的驛路網絡。《永樂大典·經世大典》載元朝的驛站“凡在屬國,皆置驛站,星羅棋布,脈絡相通”,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廣闊的驛路網絡,無數商隊手持通行金牌,在發達的交通網上日夜兼程,將各色貨物送到買家手中。
金牌也稱牌子,“蒙古人所用牌符,計有數種,或以金質而異,或以其上嵌珠而異(一二三珠不等)”前一世紀末,曾在俄羅斯及西伯利亞發現此種牌符若干面,其中一種上刻有蒙古文字曰:“長生天氣力里,大汗福蔭里,不從命者罪至死”,這種牌子的用料和大小標志著持牌人身份的高低。《馬可波羅行紀》中寫道:“大汗畀以使命以后,又賜彼等以金牌。其上有文曰,使臣三人所過之地,必須供應其所需之物,如馬匹及供保護的人役之類。”遺憾的是,馬可·波羅所持的牌子沒能保存下來,據推測可能是因為牌子為黃金打造,因其價值高昂而被銷熔,因此世間少有。
驛站也稱驛傳,在大元土地上星羅棋布,《馬可波羅行紀》記載:“應知有不少道路從此汗八里城(元大都)首途,通達不少州郡。如從汗八里首途,經行其所取之道時,行二十五里,使臣即見有一驛,其名曰站,一如吾人所稱供給馬匹之驛傳也。”驛站中一般備有馬數匹、物資若干,以備使臣不時之用。站中更有數名驛卒,晝夜交班,“百日路程之文書消息,十日夜可以遞至,此誠偉舉也”。
“鳳鳴驛蘸(站)”之印
陶鞍馬 西安博物院藏
《元史·地理志》載,元朝“北逾陰山,西及流沙,東盡遼左,南越海表”,是一個世界性帝國, 110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著蒙古人、色目人、漢人等眾多民族。政治穩定的背景下,城市中的工商業極為繁榮,呈現出多民族交融、多元化發展的特色,活躍且富有生機,無論是衣著還是飲食,均具有顯著的時代特征,“四方往來之時,至則有館舍,頓則有貢帳,饑渴則有飲食”,城內民眾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愜意了。
梵文銀盤 鎮江市博物館藏
云錦天章:華麗的織金錦
《馬可波羅行紀》中還記載了蒙古人的節慶。每年他們都會慶祝大汗的生日,除年終節慶外,沒有比大汗生日更加重要的節日了,“大汗于其慶壽之日,衣其最美之金錦衣。同日至少有男爵騎尉一萬二千人,衣同色之衣,與大汗同。所同者蓋為顏色,非言其所衣之金錦與大汗衣價相等也。各人并系一金帶,此種衣服皆出汗賜,上綴珍珠寶石甚多,價值金別桑(即金幣)確有萬數。”
游牧民族長期生活在北方的稀樹草原上,冬季寒冷而漫長,除去白山黑水和青綠草原外,太陽的金色是少見的一抹鮮亮。溫暖的陽光驅散寒冷,為民族帶來生的希望,因此蒙古人格外熱愛金色。成吉思汗及其后裔被尊稱為“黃金家族”,也可窺見黃金在蒙古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書中所言“金錦衣”,便是由名貴華麗的織金錦所裁。
織金錦
蒙古人在征服各地的歷程中掠奪了大量能工巧匠,在全國范圍內建立起了數量龐大的官府手工業局,生產各類精美的手工藝品供統治階層享樂,成就最突出的當屬紡織業——“其染夏之工,織造之制,刺繡之文,咸極其精致焉”,而紡織技術最高水平的代表便是織金錦。《元史·輿服志》中記載,王公貴族所著服飾不少是由華麗的“織金錦”(波斯語及阿拉伯語音譯為“納失失”,一種繡金錦緞)制成。
據史料記載,織金錦有片金線和圓金線兩種制法。片金線織法即先將金箔黏附于薄皮之上,再裁成極細極窄的長條,制成金緯線;圓金線織法則是將片金線搓捻附著在絲線上,制成顯花的金緯線,無論哪種都需要極高的工藝技巧。或出于大汗的喜好,或出于其高昂的價格,全國生產織金錦的城市眾多,游記中特別記載的便有京兆府(今陜西西安)、哈寒府城(今真定)、寶應縣城、南京城、鎮江府城、蘇州城等。
織金錦與蜀錦等本土錦緞不同,蒙元之前的漢文史料中難覓其蹤跡,應當為外來產物。那么織金錦又是如何傳入中原的呢?最初應當是西域對蒙古的貢品。南宋洪皓的《松末紀聞》載:“回鶻自唐末浸微,本朝盛時有入居秦川為熟戶者。女真破陜,悉徙之燕山、甘、涼、瓜、沙,舊皆有族帳……又善結金線……織熟錦、熟綾、注絲線羅等物,又以五色線織成袍,名曰剋絲,甚華麗。又善撚金線,別作一等背織,花樹用粉繳,經歲則不佳,唯以打換韃靼。”韃靼就是漢人對蒙古的稱呼。蒙古對西夏戰爭期間,高昌回鶻國王曾派遣使者向成吉思汗表示忠誠,成吉思汗回使臣曰:“朕把女兒賜嫁給你,讓你做朕的第五個兒子,亦都護(高昌回鶻國王)你把金銀、珍珠、東珠、金緞、渾金緞等緞匹送來吧!”隨后亦都護親自攜珍寶覲見成吉思汗,高昌內附。由此可見,織金錦最初應當是由西域傳入內地。
杯水車薪的貢品和商業貿易遠遠無法滿足王公貴婦們的需求,于是在對外征服的過程中,將來自中亞、西亞、中原等地的工匠們集中起來,建立了規模龐大的官府手工業生產局,負責包括織金錦在內的工藝品生產,貴族們喜愛的織金錦也因此充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如蒙古王公、貴婦的華服、高僧大德的法衣。
翼獸紋織金錦靴套
揚一益二:漫游天府之國
一路向南游山玩水,怎能少得了看戲聽曲兒?元代的雜劇是在宋代雜劇的基礎上,融合所中表演藝術發展而成的,其內容往往反映社會現實,是中國古代戲曲走向成熟的標志。石刻上的狀元郎頭戴官帽,意氣風發,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好時候;武將腰系玉帶,正面著護心鏡,頭戴包巾。
元雜劇石刻 山西博物院藏
蜀道和南方絲綢之路是古代四川盆地對外交流的重要通道。馬可·波羅過成都府后,沿著南方絲綢之路南下,到達了四川涼山和云南。在成都,馬可·波羅見到了與歐洲廊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錦江安順廊橋,并詳細記錄了廊橋結構與功用——“城內川上有一大橋,用石建筑,寬八步,長半哩。橋上兩旁,列有大理石柱,上承橋頂。蓋自此端達彼端,有一木質橋頂,甚堅,繪畫顏色鮮明。橋上有房屋不少,商賈工匠列肆執藝于其中。但此類房屋皆以木構,朝構西折。橋上尚有大汗征稅之所,每日稅收不下精金千量。”
蜀地人杰地靈,物產豐饒,手工業技術水平高超,龍泉窯號稱宋代五大名窯外的第一窯,是南宋主要的瓷器生產基地之一,其特色的青瓷里外施青釉,燒制后呈青黃色,展陳的青瓷盤內壁飾花枝紋,素雅而精美,遺憾的是,元代的龍泉窯已無法燒出南宋時期的梅子青色。
元代龍泉窯青瓷盤 綿陽市博物館藏
成都在唐朝稱為益州,安史之亂后唐玄宗幸蜀,升蜀郡為成都府,作為南京,是唐王朝的陪都,蜀地成為經濟、文化的中心。廣明元年(?880 年),為躲避黃巢起義,唐僖宗駕幸成都,又一波名士跟隨至蜀。唐朝,以成都為中心的?“劍南西川道”?是全國最富庶的地區,有“揚一益二”的美稱。
馬可·波羅在游記中是這樣描寫成都的:“此州都會是成都府,昔是強大城市,歷載富強國王多人為主者垂二千年矣……有一大川,經此大城。川中多魚,川流基深,廣半哩,長延至于海洋,其距離有八十日或百日程,其名曰江水。水上船舶甚眾,未聞未見者,必不信其有之也。商人運載商貨往來上下游,世界之人無有能想象其勝者。”
海上使者:見證絲路繁華
在中國的 17 年間,馬可·波羅數次奉元朝皇帝之命巡視各地,然離鄉漸久,思鄉之情也愈濃,終于在元至正二十九年( 1292 年),乘著波斯伊兒汗國求婚的東風,馬可·波羅奉命護送元朝新妃,從泉州踏上了歸國的旅程。由于此時“海上絲綢之路”已經相當繁榮,他們便選擇從水路返鄉。馬可·波羅和船員們也一定親眼見證過滿載著中國絲綢、瓷器、茶葉、東南亞香料的船跨越重洋,遠行至西亞、非洲;西方的船只也在商隊和探險家們的指揮下,將珠寶、藥材、白銀等源源不斷地運往東方,文明交流在一次次商業活動中深入到了千家萬戶。
馬可·波羅歸國路線示意圖
元代銀錠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眉山江口沉銀博物館藏
“銀,白金也。”《說文解字》如是說。白銀是對外貿易中最重要的貨幣,絲綢之路甚至可以稱為白銀之路。白銀在中國歷史上出現的時間很早,殷商時期的文獻中就已經發現它的蹤跡,“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焉。所從來久遠,自高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記云……虞夏之幣,金為三品,或黃,或白,或赤,或錢……”,其中的“白”,指的就是白銀。中國并不盛產白銀,因此在五代之前,銀更多作為裝飾、賞賜和身份地位的象征,還沒有發展成為主要的支付手段。兩宋以后,隨著絲綢之路的暢通,大量來自美洲的白銀流入中國,彌補了中國本土白銀的不足,形成銀錢并行的局面,至明代中晚期完成貨幣化。隋唐以前的銀兩稱為銀鋌或銀餅,由于古代“鋌”通“錠”,從宋代開始,銀鋌一般就稱銀錠,而將銀錠稱“元寶”始于元代。
元代的對外經濟貿易中,香藥是主要商品之一。馬可·波羅在《東方見聞錄》中說:“歐洲人未到以前,香料交易由中國人為主,中國人販運此種香料于印度,重載而歸”。他還說在阿拉伯看到的大量中國船只,帶著他們沒有的香料、絲綢、瓷器和其它物品,經商人運往亞丁,再轉運到西方各國。西方人對香料的鐘愛始于保存肉類的需要,繁榮于中國香薰文化“東學西漸”。
宋代文人治國,愛好風雅,香薰文化在此時趨于全盛,加之航海技術高度發達,海外貿易比隋唐時期更加繁榮,巨大的商船把南亞和歐洲的乳香、龍腦、沉香、蘇合香等多種香料運抵廣州、泉州等東南沿海港口,再轉向內地,同時將麝香等中國盛產的香料運往南亞和歐洲。由于沿“海上絲綢之路”運往中國的物品中香藥占有很大的比重,也被稱為“香料之路”。
飾有花卉圖案的琺瑯盤子 威尼斯科雷爾博物館藏
“海上絲綢之路”中另一項大宗商品是瓷器。在英文中,“中國”這個詞是“China”(首字母大寫),而“china”(首字母小寫)指的就是瓷器,可見在西方人眼中,中國儼然就是“瓷器之國”。宋趙如適《諸蕃志》記載,宋瓷遠銷 50 多個國家和地區,最遠達非洲東部的坦桑尼亞。根據水下考古發現,有學者認為,從宋代開始,“海上絲綢之路”便可稱作“海上瓷器之路”。著名的南宋初年沉船“南海一號”中計有南宋瓷器 30 余種、 6 萬余件,這些沉沒海底 800 余年的瓷器大多完好如新,主要有江西景德鎮青白瓷、浙江龍泉青瓷、廣東德化白瓷等。除此之外,船中還有大量阿拉伯風格的瓷碗、盛手抓飯的大瓷盤等,被認為是海外“來樣加工”,專供海外的瓷品。到了明朝,隨著鄭和七下西洋,中西貿易通道進一步繁榮,出口海外的瓷器在崇禎九年( 1636 年)達 259380 件,崇禎十二年( 1639 )竟達 366000 件。
元代瓷器的明珠當屬元青花。蒙古族以白色為尊,白在社會生活中具有神圣的地位和象征意義。《馬可波羅行紀》中有記載:“是日(白節/元旦節)依俗大汗及其一切臣民皆衣白袍……臣民互相饋贈白色之物,互相抱吻,大事慶祝,俾使全年納福。”
全國各地在此日還會入貢極富麗之白馬十萬余匹、象五千頭,其身披錦衣,背上各負美匣二,匣中滿盛白節宮廷所用之一切金銀器皿甲胄,并有無數駱駝身披錦衣,負載是日所需的物品,皆列行于大汗前,可謂是世界最美之奇觀。如今蒙古人依舊稱正月為“白月”,忽必烈宮廷新年服白衣為一種蒙古風俗, 1421 年外國使臣入朝明帝時,曾被告知禁止穿白衣,因為中國人喪服用白色,如今漢人仍依此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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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_佚名_元太祖成吉思汗半身像,身穿白色衣服
藍色亦是蒙古人喜愛的顏色,元代宮殿就曾大量使用藍色琉璃瓦作為的裝飾,這也是青花瓷能在元代上層社會迅速流行的文化原因。事實上在唐宋時期,青花瓷就已出現,然而當時青花瓷的工藝尚不成熟,產量少,做工也相對粗糙。到了元代,海陸通商均十分發達,商人們從西域、中亞等地帶回了當地獨有的顏料“回回青(即氧化鈷)”。其色澤青翠而濃艷,清雅而不失活力,十分適合用于描繪瓷器上的花紋。工匠們將“回回青”與中國自有的“石子青”相混合,便成了青花瓷獨有的青色。來自中東的染料與中國江西景德鎮潔白的瓷胎一經結合,便震驚了世界。
古代西亞人在與元帝國交往過程中發現了遙遠的中國能夠生產精美的瓷器產品,加之古代西亞人信奉的《古蘭經》中明文規定禁止人們使用金和銀制作的餐具進食,拒絕炫耀財富的舉止,元青花就自然而然成為官場和貴族們餐桌上迅速流行的精美餐具并一路向西影響到了歐洲貴族們的審美情趣。元青花隨著海路運輸大量供奉到歐洲王庭,成為宮廷最時髦的裝飾品。
喬凡尼·貝利尼《諸神之宴》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審美標準和時代特征,隨著瓷器傳入西方的還有中國的傳統審美。著名的意大利威尼斯畫派畫家喬凡尼·貝利尼最后一副傳世名作《諸神之宴》中就有兩件明代弘治年間的青花瓷器,畫中男士頭頂的盆和女士手中的碗與景德鎮珠山出土的弘治官窯青花瓷極其相似。
本次展覽展出的白瓷觀音像也是中國審美傳入歐洲的代表,它是意大利重新詮釋中國瓷器風格的典范,由一家獲得皇家授權的都靈工廠所造。
瓷觀音像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鑒而豐富。除了某些特定的時期(如明清時期階段性的海禁),包容的中國人總是信奉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以開放的姿態迎接不同文明的到來。商貿、物種、文化的交流從來都是雙向的,中國的香料、絲綢、陶瓷等在傳播的過程中,與世界各地的社會習俗、宗教信仰交相融合,碰撞出了新的文化面貌,而我們也積極吸收外來文化因子,并以各種形式融進了民族的血脈。“操千曲而后曉聲,觀千劍而后識器”,這或許就是中華文脈中的“絲路精神”吧!
觀展攻略
傳奇之旅:馬可·波羅與絲綢之路上的世界
地點:四川博物院一樓臨展二、三廳
時間: 2024 年 12 月 21 日至 2025 年 4 月 15 日
票價:
參觀預約方式:可通過“四川博物院”小程序線上預約,關注后點擊“預約服務”——“預約訂票”,下拉至“馬可·波羅特展購票預約”,購票預約即可。成人票: 85 元;優待票(未成年人/學生/老人/退役軍人): 45 元;親子票( 1 成人 1 優待): 120 元;家庭票( 2 成人 1 優待): 200 元。
出行路線:公交車有 151、165、170、19、35、58、82、1024、1031、151、165、 170 路等(送仙橋站)。地鐵 5 號線,在“青羊宮站”下,距離 700 米。地鐵 4 號線,在“草堂北路站”下,距離約 1700 米。地鐵 2 號線,在“中醫大省醫院站”下,距離約 1300 米,地鐵 4 號線也可在這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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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 | 戴琪
排版 | 黃思琦
設計 | 尹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