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誠/文 擴大消費、內需是今年政府工作的重點和推動經濟發展的著力點。當前，各地為爭創開門紅，推出了以舊換新、發放消費券等政策。但二手電商平臺作為擴大消費的一支重要力量，卻鮮受關注。

究其原因，很多人或許認為購買二手商品是消費降級的表現，會擠壓新產品的消費空間。但筆者調研發現，二手電商平臺可以加速商品流通速度和購買頻次，激發新產品更新換代，起到擴大消費的作用。

一種誤區

就當前我國消費現狀而言，居民收入仍存在較大差距，低收入群體購買力不足，高收入群體購買頻次較低，均制約了有效消費需求的釋放。二手電商平臺彌補了其中的供需缺口，釋放了低端需求，也釋放了高端需求。換句話說，二手電商促進了經濟循環，讓各類需求在經濟循環中得到更充分釋放。

一方面，二手電商擴大了低端消費。閑置二手商品的價格一般遠低于全新商品，無法購買全新產品的居民會傾向于增加對二手商品的購買，從而有利于推動消費增長。

受收入水平制約，部分消費群體對于生活必需品以外的其他消費存在較大的剛性約束。在此情況下，使用二手電商平臺的用戶購買商品主要出于實用性考慮，而閑魚等平臺上售賣的低價二手商品正好滿足了這部分群體的購買需求。

這為廣大低收入群體帶來了切實便利，助力他們釋放消費需求。數據表明，在閑置二手商品交易市場中，18歲至35歲高頻消費用戶占比達74%，是參與閑置經濟的主要人群。

另一方面，二手電商也會擴大高端需求。國內不少中高收入家庭購買新品的頻率較低，產品使用周期過長。

工信部數據顯示，中國城鎮地區主要耐用消費品的更新周期普遍較長，如家用電冰箱、空調、電視機、洗衣機等都可使用10年以上。閑魚平臺上源源不斷的二手商品供給，讓消費者有了出手舊品換新品的選擇，提高了他們消費新品的意愿和頻率。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對于二手閑置資源的消費不是對新產品消費的替代。縱然有的消費者通過二手電商獲得了所需產品，從而不再購買新產品，但其節省的資金可能用到更需要的其他新產品上，進而引致消費升級。

與低收入群體不同，中高收入群體的關注點更多是在產品質量和新奇體驗上。完善的二手商品交易市場將增加中高收入消費者購買新品的信心。

對很多性能更新較快的產品，如電子產品等，消費者害怕購買之后立即貶值，故而會傾向于推遲購買。因此，二手電商市場的發達，將加快部分消費者對產品的更新換代頻率，賣出舊產品的同時購入新產品，從而刺激了新消費。

早在2019年，閑魚公布的數據顯示，一年內有1.4億件淘寶商品被“一鍵轉賣”到閑魚，二手市場的存在可提高平均消費者的購買商品頻率。其中，有近4成用戶會轉賣1個月內買入的東西；5成商品被“一鍵轉賣”后價格設置至5折以下。

另外，還有數據顯示，使用“一鍵轉賣”方式的用戶中，占比最大的是“90后”群體，占比達47%。現實中，很多人具有“能省就省、扔了浪費”的節儉美德。但當舊產品可以出售而不是閑置浪費時，這將激發他們消費升級的路徑，這也是國家出臺“以舊換新”政策的重要考量。

總之，由于消費者可以在二手市場中獲得產品的市場價值，因此在有著完善的二手市場保障的情況下，消費者會加快其產品消費更新速度，縮短消費產品的消費周期。

助力“以舊換新”

2021年7月，國家發展改革委印發的《“十四五”循環經濟發展規劃》中提出，提高資源利用效率，要求規范發展二手商品市場，鼓勵“互聯網+二手”模式發展，推動線下實體二手市場規范建設和運營。

2024年3月，國務院印發《推動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其中特別強調開展家電產品以舊換新，完善廢舊產品設備回收網絡，支持二手商品流通交易。同月，商務部等14部門聯合印發的《推動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提出，“發展二手商品流通”“鼓勵‘互聯網+二手’、售后回購等模式發展”。

可以說，二手電商為住房家電等大宗商品的綠色循環利用提供了全新路徑，有力推進了以舊換新模式，加速了消費品再生資源的循環利用。

第一，升級舊物回收服務，促進以舊換新。閑魚構建了積分權益體系，旨在激勵更多用戶積極參與舊物回收。平臺設置了積分商城，參與回收的用戶可獲得額外積分，這些積分可用于兌換平臺提供的權益商品(如家政服務、食品、優惠權益等)，直接提升了用戶舊物回收的積極性。

與此同時，閑魚與天貓等電商平臺開展合作，全面升級收舊換新的服務鏈路。聚焦家電、手機等熱門消費品，在原有“先收舊、再換新”二次上門模式基礎上，增加了“一次上門”完成收舊換新的新模式，極大提高了服務效率，更加便捷地滿足了用戶需求。

第二，創新舊衣回收模式，促進閑置衣物循環利用。傳統舊衣回收以批量稱重為主，閑魚整合了回收供應鏈和舊衣銷售產業鏈，推出計件回收模式。平臺可根據衣服品牌、款式、成色等因素進行分類評估，對每件衣服實現更加精細化、準確的估價，給予用戶更高的回收價值，提升用戶參與舊衣回收的積極性，加速閑置衣物的循環利用。

第三，推動低殘值商品回收利用，與以舊換新政策深度融合。閑魚發展至今，覆蓋品類達到64類，從高殘值的手機數碼到低殘值的服飾、鞋子、家電等都能回收。在高殘值商品方面，其市場價值仍然較高，因此回收和轉售也相對較為簡單。針對低殘值、無殘值甚至負殘值的商品，由于價值較低轉售困難，平臺在招募和驅動服務商方面面臨一定難度。

第四，打造線下循環商店，夯實二手商品供給。在二手交易C2C（從個人到個人）模式中，第一個C，即商品供給方至關重要，要有足夠的二手商品供給，二手交易市場才能活躍起來。閑魚的線下循環商店能夠擴大二手商品的來源，解決二手交易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即供給不足的問題。線下循環商店能夠幫助擁有閑置但是沒有時間進行線上發布的消費者提供二手交易渠道，從而擴展閑魚的用戶群。

值得一提的是，與傳統的二手回收站點相比，二手電商的線下循環商店具有兩方面特性。

一是線上線下聯動的模式。二手電商擁有的巨大流量能夠幫助循環商店回收的閑置商品及時出清，從而加強二手商品匹配度。例如，閑魚平臺可通過官方店、官方直播等，加大循環商店二手商品的推廣力度。

二是循環商店不僅能回收商品，還可以幫助消費者提供“一站式”解決方案，如代上架、代寄賣和AI智能托售等。閑魚的線下循環商店既能為二手交易帶來更大的供給，又能充分發揮閑魚已有優勢，幫助個人賣家出售閑置商品。

從數據來看，線下循環商店對3至5公里范圍內的社群活躍度有顯著提升作用，58%來店里進行寄賣的賣家沒有在閑魚上發布過商品，可見線下循環商店對于用戶滲透也起到重要作用。

盡管目前閑魚線下循環商店業務收益與支出基本持平，但是其潛在收益有較大拓展空間。從國外循環商店和可持續商店發展來看，其更加強調可持續消費理念和社會公益屬性，如注重零廢棄無包裝概念，減少過度包裝產生的浪費，部分循環商店除了出售閑置商品外，還會將部分商品用來支持急需幫助的對象。

就閑魚而言，未來可以在線下循環商品和線下集市中嘗試更多拍賣業務。此外，線下循環商店應與直播結合起來，由于二手商品信息比較復雜，很適合以店播形式促進其銷售。因此，線下循環商店可以開設直播頻道，以循環商店+直播模式，進一步增加閑魚的曝光和滲透率。

發揮平臺作用

展望未來，筆者認為應進一步深化二手電商平臺在以舊換新等方面的積極作用，規范二手商品流通秩序，維護公平公正的交易環境。

一方面，強化二手市場的信任機制。信任是線上市場的生命線。如果說信任促進了交易的平臺化（從線下轉移至線上），那么對于二手交易而言，信任則促進了交易的培育（從無到有）。

根據傳統經濟理論，二手車、閑置交易等“檸檬市場”存在信息不對稱、道德風險、逆向選擇等問題，導致市場難以有效發展。

但平臺可以便捷獲取產品質量信息和消費者評價信息，并形成合理的估價、認證和獎懲規則，促使市場健康有序發展。

因此，我國應推動二手電商平臺建立廢舊商品分級評估標準，完善“先收后換”模式，提高閑置物品回收利用效率。在不斷完善高殘值商品回收標準體系建設的同時，推動低殘值商品的回收、轉售和再利用。

另一方面，更好契合國家及各地以舊換新政策。建立良好的政企合作機制，引導國家資源和補貼政策向閑魚等二手交易平臺傾斜，通過在二手電商平臺發放低殘值商品消費券或補貼券等，從而鼓勵用戶在平臺上出售和購買低殘值商品。加強與專業回收企業的合作，針對部分轉售困難的低殘值商品，通過專業回收企業的集中分揀處理，從而搭建起以二手電商平臺為主的商品回收網絡體系。針對家電等低殘值商品，鼓勵二手電商平臺與家電品牌商和銷售企業形成合作關系，利用平臺巨大的流量優勢，在消費者和品牌商之間充當起信任中介的作用，推動開展家電以舊換新促銷活動。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